直到今天，钢铁仍然是工业的脊梁

上期“钢铁，枪炮与文明”中，我们送走了远古与青铜时代，钢铁二字首次出现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在人类文明有史可考的发展历程中，绝大部分流传至今的史料都是一代代封建领主的家族史，这也让那个在东方代表着大一统、儒家思想和皇帝天命，在西方代表着庄园农奴、铁甲骑士与宗教至上的时代，成了各大历史题材游戏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与市面上的大多数游戏不同，在《世界启元》之中，铁器时代只是历史长河之中的一段，但其中战场的沿革变迁，也相当值得一聊。

在不少民间传说中，人类与铁器的首次相遇，大都要追溯到天外的陨石，各种小说中也常见“陨铁铸剑”无坚不摧的桥段。但在现实中，铁器出现与应用的最大前提，却不是“找到铁矿石”——在地壳中，铁的含量其实远胜于铜，但限于铁较高的熔点和铁矿石中丰富的杂质，如何能够将这种金属熔炼加工，一直是困扰古人的难题。

在铁器出现的早期，熔炼温度不足的期间，铁器的性能未必强于青铜器——《国语·齐语》曰“美金以铸剑戟，试诸狗马；恶金以铸鉏夷斤斸、试诸壤土。”此处的“美金”指的就是青铜，“恶金”则指铁器。

直到今天，气孔仍是困扰铸造铁器的问题

当时熔炼出的铁，大多是利用木炭等燃料，在温度较低（1000℃以下）的条件下冶炼的“块炼铁”，质地疏松，难以加工，更多作为农具出现在生产生活中。但随着冶炼技术的不断发展，规模更大的高炉和鼓风技术出现，高炉温度才得以进一步上升，我们今天所熟知的铁器才初步成型。

此时，“完成体”的铁器性能全面强于此前的青铜器，不论是硬度、韧性、重量，还是易加工性，铁器都完成了对青铜器的“降维打击”。

坚硬的钢铁能用于测量青铜的硬度——也就是说，钢铁能轻易在青铜器表面留下刻痕，反之则不能。不仅如此，它还能在保证硬度的同时兼顾韧性，不仅可以用于刺击，更能做到青铜器难以胜任的劈砍。因此，铁器得以被加工为用途更为广泛的兵器。

双手剑，轻便的同时可以挥砍刺击两用

而从重量上来讲，延展性优秀的铁也能被锻打得比青铜更加轻薄，大大降低了穿戴铁甲士兵的负重——假如把中世纪的那些“铁罐头骑士”身上的甲胄材质换成青铜，那他们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被巨大的重量压垮。

在拥有如此之多优良性状的同时，铁器还是地壳中储量最大、开采最简单的金属元素之一。可以说，冶铁技术的成熟，让战场内外的生产力与战斗力完成了一次巨大的飞跃。

《世界启元》自然也将人类文明的这个里程碑，完整地还原到了游戏中。在解锁了“炼铁术”科技后，玩家将解锁基础兵种“剑盾兵”，其身上的铁制板甲象征着玩家的文明彻底掌握了这种存量巨大却难以提炼，易于加工却又容易锈蚀的重要金属。

在春秋战国到17世纪的漫长时期，中华文明的冶铁炼钢技术一直都位于时代的前沿。早在战国后期，利用“炒钢法”为生铁脱碳的炼钢技术就已然出现，而当时的世界诸国的冶铁技术还处在“块炼铁”的阶段。后续，最晚在东汉时期，中华文明就开始利用“灌钢法”扩大铁器生产的规模。

《世界启元》中，古代中国在冶铁技术上的优势，被体现为华夏文明的特色兵种“陌刀兵”。与长剑士相比，陌刀兵在攻防数值上有着较为显著的优势，作为近战单位的中流砥柱，他们将在铁器时代为领主们的军队打下坚实的基础。

当然，这也让工艺较为精良的铁器——铁锅、铁制菜刀等器具，脱离了“贵族专属”的身份，飞入了寻常百姓家。或许正因如此，中华文明才能在烹饪领域取得建树。轻薄、导热快，且经济性佳的铁锅才能炒菜，而隔壁冶铁技术相对落后的欧洲人在漫长的中世纪，只能局限于传统的炖煮煎烤。

南宋双耳铁锅

东西方文明的差异并不止于冶铁和烹饪，在封建主义时代的文明形态上，二者也存在极大的差异——与中华文明早早抛弃了“封邦建国”，逐渐走向大一统相反，西方文明的大一统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在罗马帝国之后的漫长时间里，再也没有出现一个具有统治力的政权，整个欧洲都处在高度分裂与自治的状态下。

罗马帝国的解体，除了落后的官僚制度无法适应帝国过于庞大的体量外，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就是文化、语言与思想的不统一——罗马帝国版图的西部以罗马化的高卢人、伊比利亚人、日耳曼人等“开化蛮族”为主，其通用语言也为罗马官方的拉丁语。而囊括了希腊，小亚细亚、埃及等地区的东部版图，则更加希腊化，通行的语言也以希腊语为主。加之罗马帝国对各行省的控制力较弱，新征服的领地几乎保留了原有的统治架构，使帝国领土呈现高度自治的态势，导致了国家缺乏向心力，容易崩溃。

种种要素叠加之下，使罗马帝国在395年皇帝狄奥多西去世，将东西国土分给两个儿子继承后，彻底分裂成两个部分。西罗马帝国在不到百年的时间里匆匆灭亡，留下了碎成一地的西欧诸国。而几乎完全希腊化的东罗马帝国——也就是拜占庭帝国，则在长达千年的中世纪浮浮沉沉，其国祚长度时常被人们视为“中世纪”的长度。

这段漫长的时间里，拜占庭帝国一直处在“两面夹击”的状态中——一方面，它需要面对来自东方的伊斯兰文明与中西亚草原上游牧民族的袭扰与入侵；另一方面，他们也不得不对曾经同属罗马与基督教，如今已是“西方教会异端”的西欧文明提高警惕。

对此，他们所做的除了厉兵秣马，还有广积粮、高筑墙。

在整个冷兵器时代，高耸的城墙都是阻拦敌军进攻的最强兵器——古代军队之所以不敢绕过城池直取敌方腹地，就是因为城墙内的守军可以随时出击，袭扰敌军的辎重后援，令深入的部队成为孤军，这个功能要远比塔楼上的弩箭与热油更有价值。

在如今的许多游戏中，城墙的功能都只是“增加单个城市的防御”。而《世界启元》的则还原了城墙阻隔敌方行军的特性，令其可以提升城池6格以内所有地块的耐久。此外，玩家也可以在前线建造要塞城防，并从中调动军队，阻拦敌方进军的步伐。

拜占庭帝国的狄奥多西城墙高耸坚固，呈复合式结构，其曾在建成后的长达三十年时间里阻挡了不可一世的“上帝之鞭”——直到447年的一次地震，大自然的力量才给了阿提拉攻入城市的可乘之机。当时的阿提拉纵然有强军骏马，也无力登上高耸的城墙——一如匈人在漫长的历史中，被长城阻隔在中华的塞外那样。

复原后的狄奥多西城墙

如果说在固定防御工事的造诣上，西方的代表之作是狄奥多西城墙，东瀛是姬路城，那中华文明的最高杰作就是最早可追溯至西周，成型于秦朝，直到明朝仍在不断修筑，发挥着重大作用的长城。

在秦国扫清六国一统天下后，面临着最紧迫的外部威胁就是北方的匈奴，此时，正是蒙恬奉命率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收复河南地，设三十四县，又主持修筑了西起陇西临洮，东至辽东的万里长城，将原燕、赵、秦的长城连为一体。

这段不朽的功业自然也被《世界启元》记录了下来。蒙恬在游戏中是一名拥有极强防守能力的武将，其技能“止战长城”能巨幅提升自身防御力，并使敌方英雄陷入沉默。若能将其布置在防线的最前方，必定能起到决定胜局的作用。

在历史上，长城数次被攻破，但其未被攻陷的其余部分却能阻拦游牧民族的后勤，使其威胁止步于劫掠，从而无法对中原王朝造成威胁。

当然，为了攻破城墙，铁器时代的工程师们也绞尽了脑汁。投石机就是这一时代攻城兵器的代表。活跃在战国争霸战场的早期投石机以人力驱动，通过协同牵拉炮梢发射弹药，射程相对有限。

而《世界启元》中的重力抛石机，其实出现于12世纪左右的中世纪后期，这种精密的机械能利用杠杆原理将重达100公斤的石弹发射到200到300米的距离。围城方通常在表面会包裹易燃材料，以引发火灾。

攻城兵器的不断发展加速了战争的节奏，坚固的城墙在日益先进的攻城兵器面前逐渐力不从心——神龟虽寿，犹有竟时。在建造时固若金汤的城墙，也会随着时间流逝和科技发展，倒在新时代的洪流下。

1453年，奥斯曼土耳其攻入君士坦丁堡，象征着火器力量的乌尔班大炮在这场战役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尽管受限于铸造技术的不成熟，这种火炮时常发生故障，射速也非常缓慢，甚至设计者乌尔班本人都死于火炮引发的事故，但持续的轰炸和长期围困还是让“坚不可摧”的狄奥多西城墙出现了缺口。

拜占庭帝国末代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的生命，和中世纪一同走到了尽头，他在城破之后率众冲入敌阵，消失在人海中。

火药把骑士阶层炸得粉碎，也轰开了新时代的大门——想必，《世界启元》的玩家们也将随着火炮的轰鸣声，一同进入那个新思想不断萌发，束缚不断被打破的火器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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